情注深山 爱赋学子

泉 源

1997 年元旦后的一天，曾裕美从北京回来了，他两度荣幸

地赴京领奖：1993 年教师节前夕，他被评为“全国教育系统劳

动模范”,在雄伟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受到江泽民总书记、李鹏总

理的亲切接见；这一次他又荣获了民办教师曾宪梓教育基金一

等奖。

当我们攀山穿谷，来到座落在沟壑纵横半山腰的磊龙小学

时，只见曾裕美依然穿着那身褪色的灰布中山装，沾满粉笔灰

的双手相互搓着，两只惯于熬夜的大眼炯炯有神，眉宇间漾着

深沉质朴的笑。这个与共和国同龄的山里人，真让人难以把那

么多耀眼的光环和这平凡的人生迭加在一起。他在这里任教 23

年，先后 16 次受到县、地(市)、省和国家的嘉奖。正如村民们

争相夸耀的：“别看曾老师不那么起眼，可有一颗无私奉献的

心，是我们山区发展教育事业的功臣啊!”

磊龙，位于永新、莲花、安福三县交界的石门山区，莲花

县湖上乡最偏远的村落。这里峰峦耸峙，延绵不绝，出山进山

是“露湿衣领重，茅叶划耳朵”的一条通道。38 户农家零星散

居在崖坡、沟坎上。解放前没人进过校门，过年写春联都得到

山外请人帮忙。解放后虽则办起了村小，但由于贫穷和交通不

便，上边派来的老师走马灯似地换了一茬又一茬，最长的干了

两年，最短的只呆了一学期。学校三办三停，适龄儿童入学率

不到 20%。1974 年，当时的大队党支部物色到家住曾家村、

在江背小学任教的民办教师曾裕美是个心眼实、肯吃苦的年轻

人，便硬缠着公社书记出面把他“挖”进山来。有人断言：曾

裕美不会为那每月 7 元钱的民师补助而离乡背井去吃苦头。想

不到他话语落地有声：“既然山里老表瞧得起我，困难再大也

能克服!”村党支书盛情接待了他，并语重心长地说：“指望你

做个‘永久’牌，让穷山沟的伢仔多识几个字。”曾裕美仿佛

听到山乡四野的童心在声声呼唤，决心在这浸透烈士鲜血的大

山深处，固定实现自我价值的坐标，把希望的种子播撒在这文

化荒漠上。

磊龙小学原先设在破损不堪的祠堂里。地面坑坑洼洼，四

壁斑驳裂缝，下雨天要戴斗笠上课。借用民房吧，鸡啼狗吠小

孩吵。曾裕美只好带领学生挑沙土平整地面，自拌泥浆补挡

风，自上屋顶添瓦捡漏……为了有个舒适的学习环境，曾裕美

决计新建一所新校舍。他四方求援，跑县教育局，找乡政府领

导，与村干部商议，筹措资金，拟定规划。施工期间，他跑细

了双腿，操碎了心。课余要领着学生去挑沙、运砖、搬石块；

节假日，就和村民一道去几十里外远山扛木料；晚上还得点盏

煤油灯在茅棚里，备课改作业兼守护材料。那年暑假的 50 多

个日日夜夜，他全泡在工地上，家里夏收夏种，是妻子请亲戚

相助完成的。倒是在建校后期资金短缺时，他三番五次说服老

母和妻子，卖掉家里的大肥绪，把 400 多元全数垫给学校使

用。要知道：早些时候，肉价看好，母亲和妻子轮换劝他趁早

把猪宰了，他执意不肯：眼下肉价猛跌，他又急于宰，损失不

少。难怪不少人嘲笑他是“吃里扒外”。

一所学校一人办 5 个年级一个班。曾裕美是校长、教员、

工友，一身兼，光思想品德、语文、数学就有 15 门课程，

音、体、美学科也开齐开足。他白天上课、辅导、批改作业、

砍柴做饭；晚上要备课、自学，他以非凡的精力，承受了常人

难以想象的工作量，却从来没叹过一声“苦”。为了探索复式

教学规律，提高教学质量，他自费订阅了多种教育杂志，发挥

雷锋的“钻”劲和“挤”劲，潜心钻研业务，提高自身素质。

他勇于创新，根据复式教学特点，对现行统编教材行大胆合

并、删减、突出重点的处理，既减轻了课业负担，又提高了教

学效率。他从不错过学习的良机，听人说 50 里外的千坊小学

复式教学搞得好，便前往取经；他常向省、市教研部门了解信

息，出席复式教学研讨会，主动上研究课。他勤于笔耕，善于

总结，1990 年以来，他在省、市级教育杂志上发表教学论文

10 多篇，并有多篇获一、二等奖。他修旧利废，自制转动黑

板、汉字结构分析板、计数器等 20 来种教具，把课上得形象

易懂，有声有色。由于他教学有方，磊龙小学的学生成绩，一

直在全乡同年级同学科中名列前茅。特别是 1989 年期考，除

一科名列第三外，其余各科均获全乡第一，创造复式超单式的

辉煌记录!

曾裕美教学更注重育人。他对山里娃的情惑像大山一样深

愿：学生的指甲、头发长了，他一个个地剪；谁有头痛脑热，

他背去就医；每逢风雨天，他总是打着雨伞，拉大的背小的，

把学生接进校送回家；隆冬飞雪，他就早早地生好一盆火，让

学生烤干衣服烘暖身；路远的学生带了中饭，他就热好送到手

上；对于家庭经济拮据的学生；交不起学费，他就从自己微薄

的收入中垫付，每学年不下几百元。要让每个学生都迸发出智

慧的火花，必须付出不寻常的爱，而对于那些已经形成心理定

势的差生，更需要倾注成倍的心血。二年级有个男生，从小失

去母爱，无心上学.又沾染上偷摸的坏习气，火性的父亲动不动

就施用“棍棒教育”,曾裕美可不嫌弃他多次与他促膝谈心，并

从生活上关心他，看到他手拿着书上学，就买个新书包给他。

平时少支铅笔、缺个本子，都及时为他买好，真挚地爱，炙热

的情，终于使这个差生跃进了“三好学生”的行列。

凡人至中年，既要献身事业，又要顾及家庭，谁能做到两

全齐美？曾裕美上有年遇 8 旬的老母，下有 3 个读书的孩子，

耕种着 3 亩多责任田。他除了农忙时节在家苦干几天外，其余

时间，全身心地投入教学。贤惠的妻子劳累过度，经常患病，

他只好“走教”了，每天天刚亮，就安顿家务，早早地赶到学

校上课，傍晚又急匆匆赶回来。他家离学校近 10 里路，每天

两趟，累计行程 9 万里!流下了多少汗水，磨穿了多少双鞋?谁

能知晓!

近些年来，曾裕美的妻子病情加剧，在不得已时，才瞅个

假日陪妻子上县医院确诊治疗。一检查，竟是晚期乳腺癌，急

赶萍乡、南昌就医，两次施行手术。就在妻子出院的当天，他

便火急火燎地赶到学校上课。这以后，他肩头的担子更沉了，

要为病重的妻子请医打针、拣药、煎药，又要操持家务。遇上

老母患病，要伺候两个病人，更忙得他焦头烂额。然而，他视

事业为天职，从未请过半天假，误过一节课。1993 年妻子撒手

人间，落个入财两空。曾裕美幼年失父，中年丧妻，精神上的

打击太大了。他却没有因此萎靡不振，也没有写请调下山的报

告，仍然一如既往，每天行色匆匆，奔走在家庭与磊龙小学之

间。

巍峨的石门山可以作证：“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

去。”这是对曾裕美美好心灵的真实写照。他把所有的情与

爱、笑与泪、苦与乐全部融合在这大山深处的教育事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