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称与发展自主东南亚应对中美基建竞争

发布时间:2022-10-16 | 杂志分类:其他
免费制作
更多内容

不对称与发展自主东南亚应对中美基建竞争

2022 年第 3 期 南 洋 问 题 研 究 No.3 2022(总第 191 期) SOUTHEAST ASIAN AFFAIRS General Serial No.191不对称与发展自主:东南亚应对中美基建竞争魏 玲1ꎬ刘淑琦2(1.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ꎬ北京 100029ꎻ2.外交学院 国际关系研究所ꎬ北京 100037)摘 要:近年来ꎬ中美在东南亚的基建投资竞争引发战略界和学界关注ꎮ 大多数研究将东南亚国家视为大国战略的客体ꎬ忽视了国际政治中多元秩序深化、地方自主与能动强化的发展趋势ꎮ实际上ꎬ小国拥有战略主体地位ꎬ处于典型不对称结构中弱势一方的东南亚国家如何认知并主动应对中美基建投资竞争ꎬ值得关注ꎮ 东南亚国家拥有发展自主ꎬ例如ꎬ印度尼西亚和老挝两个案例表明ꎬ国内政治稳定和基于发展的政府绩效合法化是这些国家发展自主的主要动力ꎬ政治精英对国内和地区政治进程的塑造是东南亚国家调动自身能动、实现发展自主的主要机制ꎮ 地区发展自主与小国能动研究对于理解演变中的地区和国际秩序具有重要意义ꎮ关键词:不对称ꎻ发展自主ꎻ东南亚ꎻ中国ꎻ美国ꎻ基础设施中图分类号:D88 / 87.3... [收起]
[展开]
不对称与发展自主东南亚应对中美基建竞争
粉丝: {{bookData.followerCount}}
文本内容
第1页

2022 年第 3 期 南 洋 问 题 研 究 No.3 2022

(总第 191 期) SOUTHEAST ASIAN AFFAIRS General Serial No.191

不对称与发展自主:东南亚应对中美基建竞争

魏 玲1

ꎬ刘淑琦2

(1.对外经济贸易大学 国际关系学院ꎬ北京 100029ꎻ2.外交学院 国际关系研究所ꎬ北京 100037)

摘 要:近年来ꎬ中美在东南亚的基建投资竞争引发战略界和学界关注ꎮ 大多数研究将东南

亚国家视为大国战略的客体ꎬ忽视了国际政治中多元秩序深化、地方自主与能动强化的发展趋势ꎮ

实际上ꎬ小国拥有战略主体地位ꎬ处于典型不对称结构中弱势一方的东南亚国家如何认知并主动

应对中美基建投资竞争ꎬ值得关注ꎮ 东南亚国家拥有发展自主ꎬ例如ꎬ印度尼西亚和老挝两个案例

表明ꎬ国内政治稳定和基于发展的政府绩效合法化是这些国家发展自主的主要动力ꎬ政治精英对

国内和地区政治进程的塑造是东南亚国家调动自身能动、实现发展自主的主要机制ꎮ 地区发展自

主与小国能动研究对于理解演变中的地区和国际秩序具有重要意义ꎮ

关键词:不对称ꎻ发展自主ꎻ东南亚ꎻ中国ꎻ美国ꎻ基础设施

中图分类号:D88 / 87.3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856(2022)03-0001-16

一、引言

东南亚是中国周边外交的优先方向ꎬ也是美国“印太战略”的核心ꎮ 自 2008 年全球金融危机

以来ꎬ随着中美竞合关系中的竞争性不断强化ꎬ东南亚成为大国竞争的重点地区ꎮ 在这个过程中ꎬ

基础设施建设逐渐成为包括中美在内的大国在地区投资竞争的重点领域ꎬ也被看作是大国地缘政

治竞争和地区安全秩序变动的重要指征ꎬ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ꎮ①

2013 年中国提出共建“一带一路”倡议ꎬ此后东南亚国家陆续与中国方面签署合作文件ꎬ全部

参与了共建进程ꎮ 2016 年 1 月中国倡议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正式启动ꎬ迄今为止已在东南亚

国家累计投资 22 个项目ꎮ② 同月ꎬ中国首个海外高铁项目———连接印尼首都雅加达和第四大城市

万隆的雅万高铁正式开工ꎬ建成后将成为东南亚的第一条高铁ꎮ 2021 年底中老铁路通车ꎬ这是“一

带一路”倡议与老挝“变陆锁国为陆联国”战略对接的重要项目ꎬ且有望成为泛亚铁路的关键起承

?1?

收稿日期:2022-07-09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研究阐释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重大研究专项“习近平外交思

想研究”(18VZT001)

作者简介:魏玲ꎬ女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ꎻ刘淑琦ꎬ女ꎬ外交学院国际关系研究所

博士研究生ꎮ

本文讨论的中美在东南亚的基础设施投资主要指中美及其合作伙伴以东南亚基础设施作为资金流入对

象的商业行为或发展援助ꎮ 东南亚包括东盟 10 个成员国ꎮ

参见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网站数据ꎬhttps: / / www.aiib.org / en / projects/ list / index.html? status =Approvedꎮ

第2页

段ꎮ 2018 年以后ꎬ特朗普政府的“印太战略”构想开始注重基础设施建设的内涵ꎮ 2018 年 7 月美

国国会推出«更好利用投资引导发展法案» (Better Utilization of Investments Leading to Development

Act of 2018)ꎬ以扩大海外基础设施建设投资ꎮ① 2019 年 11 月ꎬ美国联合澳大利亚和日本发起“蓝

点网络”(Blue Dot Network)计划ꎬ提出要以稳健的原则、标准和最佳实践为基础ꎬ打造高质量基础

设施项目ꎬ②强调该计划对印太地区经济发展的重要性ꎮ 2021 年 6 月美国在七国集团会议上发起

“重建更好世界”(Build Back Better World)计划ꎬ提出构建由民主国家牵头、价值观驱动、高标准、

透明的基础设施伙伴关系ꎬ并强调要“与东盟密切合作ꎬ促进基础设施以及能源、数字和人与人之

间的互联互通”ꎮ③

中美以东南亚为重点地区的基础设施投资建设竞争呈现出日益加剧之势ꎮ 如何理解这一现象

与长远地区秩序变动之间的关系? 既有研究大多囿于大国中心叙事和现实主义权力政治视角ꎬ讨

论大国战略和地缘政治竞争对地区安全格局的影响ꎬ或是东南亚国家出于被动应对而采取的对冲

策略ꎻ作为地区主体的东南亚成了地区基建叙事的客体ꎬ其在地区过程中的根本利益和作为本地行

为体的能动被低估ꎬ甚至完全被忽视ꎮ 在当前世界政治秩序多元化、全球地方化、非西方国家主动

塑造国际进程的意识不断强化的大趋势下ꎬ④忽视东南亚国家作为地区主体的自主发展和在国际

互动中的能动作用ꎬ不仅无法把握影响这一轮基建竞争的动力因素ꎬ而且还会导致对地区政治安全

形势发展的误判ꎮ

如果说本轮基建浪潮是大国在地区开展的战略竞争ꎬ那么一般意义上的地区行为体将会如何

应对? 如果说地区行为体的应对是利益驱动的ꎬ那么其核心利益是什么? 从地区行为体的角度来

看ꎬ大国战略竞争对其利益追求的赋能与约束是什么? 地区行为体将制定何种战略、采取何种

行动?

基建是权力的投射ꎬ中美投资东南亚基建是在典型的不对称结构下发生的ꎬ这是本项研究的出

发点ꎮ 不对称结构下的典型互动方式是大国给予小国自主权以换取小国的遵从ꎬ或者说小国遵从

大国以换取自身的自主权ꎮ 对于大国来说ꎬ其投资地区的战略利益在于构建和维护有效的关系管

理ꎬ这是维护可持续地区秩序的关键ꎮ⑤ 在基建问题上ꎬ东南亚国家出于自身发展需要ꎬ欢迎大国

投资ꎬ但前提是大国必须承认和尊重其生存空间、独立身份与国家利益ꎬ尊重其自主发展权ꎮ 因此ꎬ

在大国竞争之外ꎬ东南亚坚持发展自主、利用大国基建投资服务自身战略利益ꎬ应该是基建叙事这

枚硬币的另一面ꎮ 进而ꎬ主动塑造大国战略竞争ꎬ促进东盟互联互通和经济增长ꎬ可以进一步提升

东南亚国家在地区和国际互动中的影响力ꎬ推动地区多元多重秩序的深化ꎮ 下文将在梳理和评论

既有相关研究的基础上ꎬ考察处于典型不对称结构中弱势一方的东南亚国家是如何主动应对中美

基建投资竞争的ꎮ 文章强调东南亚国家的发展自主ꎬ并结合印度尼西亚和老挝两个案例的讨论ꎬ试

图厘清东南亚国家调动自身能动、实现发展自主的机制ꎮ

?2?

Sec. Pompeo Remarks on “America?s Indo-Pacific Economic Vision”ꎬ July 30ꎬ 2018ꎬ https:/ / asean.usmission.gov / sec

-pompeo-remarks-on-americas-indo-pacific-economic-vision/ .

参见美国国务院网站ꎬ“Blue Dot Network”ꎬ https: / / www.state.gov / blue-dot-network / ꎮ

The White Houseꎬ“FACT SHEET: President Biden and G7 Leaders Launch Build Back Better World (B3W)

Partnership”ꎬ June 12ꎬ 2021ꎬ https: / / www.whitehouse.gov / briefing-room/ statements-releases/ 2021 / 06 / 12 / fact-sheet-

president-biden-and-g7-leaders-launch-build-back-better-world-b3w-partnership / .

阿米塔?阿查亚、巴里?布赞:«全球国际关系学的构建:百年国际关系学的起源和演进»ꎬ刘德斌等译ꎬ上

海:上海人民出版社ꎬ2021 年ꎮ

Brantly Womackꎬ Asymmetry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hipsꎬ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ꎬ 2015ꎬ

pp. 12-13.

第3页

二、中美基建竞争的中心—边缘叙事

关于中美两国在东南亚的基建投资ꎬ既有研究大多局限于大国中心视角和权力政治框架ꎬ大致

可分为 3 类:一是大国地缘政治战略及竞争ꎻ二是东南亚国家的被动“选边站队”和对冲策略ꎻ三是

基建投资安全化与地区安全秩序的演变ꎮ

地缘政治分析将国际体系演变的动能简化为地理位置与世界大国的关联ꎬ聚焦于大国政治ꎬ不

关注小国ꎬ仅将其看作是大国竞争的对象ꎮ① 关于中美基础设施投资竞争的地缘政治分析均建立

在这样的假定基础上ꎬ即东南亚地区是美国“印太战略”中经济、政治和意识形态竞争最为激烈的

地区ꎬ同时也是中国在发展中国家中的“顶级优先地区”②和外交优先方向ꎻ基础设施具有地缘政治

属性ꎬ因此东南亚地区基础设施建设成为中美两国争夺地区影响力的平台ꎮ③ 中国在东南亚的基

础设施建设投资被视为中国对东南亚国家的经济杠杆ꎬ是获取地缘政治利益、重塑地区安全秩序ꎬ

甚至是角逐全球影响力的战略手段ꎮ④ 美国相继提出“印太”愿景及系列基础设施建设法案ꎬ是在

经济领域展开与中国的地缘战略竞争ꎮ 美国认为中国基础设施建设的技术规范和质量标准开始呈

体系性发展ꎬ给西方长期主导的国际投资体系带来严重冲击ꎮ 通过基建竞争ꎬ一方面可以在东南亚

未来巨大的基础设施增长需求中谋取经济利益ꎬ同时推动美国对外援助政策转型ꎻ另一方面可以重

建一套排他性的基建规则和标准ꎬ制衡“一带一路”的发展势头ꎬ重塑美国在东南亚地区的战略影

响和领导地位ꎮ⑤

第二类研究以“对冲”为分析框架ꎬ讨论东南亚国家在基建领域对大国竞争的应对策略ꎮ“对

冲”是指介于制衡和跟随之间的模糊策略和行动机制ꎬ目的是为了降低因单向制衡或跟随而产生

的风险和不确定性ꎮ⑥ 在大国竞争的情境下ꎬ中小国家为了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防止被某一大国

完全主导ꎬ会采取一系列组合策略ꎬ包括避免公开选边站队、尝试采取反制措施来抵消各种风险、采

取多样化措施保持独立和开放等ꎮ⑦ 大国竞争的范围与烈度直接影响中小国家对冲的空间ꎮ 当前

东南亚地区处于从应对中国崛起到中美全面战略竞争的过渡时期ꎬ既对单一大国进行“单一对冲

(二元对冲)”ꎬ也对双边竞争的大国进行“双面对冲(三角对冲)”ꎬ但尚未采取完全的零和等距的

?3?

阿米塔?阿查亚、巴里?布赞:«全球国际关系学的构建:百年国际关系学的起源和演进»ꎬ第 46-47 页ꎮ

Patrick M. Croninꎬ Abigail Graceꎬ Daniel Kliman and Kristine Leeꎬ“Contested Spaces: A Renewed Approach to

Southeast Asia”ꎬ Washingtonꎬ D.C.: The 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ꎬ March 2019ꎬ pp. 1-4.

毛维准:«大国基建竞争与东南亚安全关系»ꎬ«国际政治科学»2020 年第 2 期ꎬ第 112-113 页ꎮ

Dragan Pavlic'evic' and Agatha Kratzꎬ“Testing the China Threat Paradigm: China?s High-speed Railway Diplo ̄

macy in Southeast Asia”ꎬ The Pacific Reviewꎬ Vol. 31ꎬ No. 2 (2017)ꎬ pp. 151-168.

Dino Patti Djalalꎬ“Can Biden Keep the Peace in Southeast Asia?”ꎬ Foreign Policyꎬ May 30ꎬ 2021ꎬ https: / / for ̄

eignpolicy.com/ 2021 / 05 / 30 / biden-asean-southeast-asia-china-us-rivalry-geopolitics/ ꎻ 刘飞涛:«美国“印太”基础设

施投资战略»ꎬ«国际问题研究»2019 年第 4 期ꎬ第 6-12 页ꎮ

王玉主:«对冲策略及对中国—东盟关系的意义»ꎬ«世界经济与政治» 2021 年第 1 期ꎬ第 35 页ꎻKei Kogaꎬ

“The Concept of ‘Hedging’ Revisited: The Case of Japan?s Foreign Policy Strategy in East Asia?s Power Shift”ꎬ Interna ̄

tional Studies Reviewꎬ Vol. 20ꎬ Issue 4 (2018)ꎬ pp. 634-638.

Kuik Cheng-Chweeꎬ“Hedging in Post-Pandemic Asia: Whatꎬ Howꎬ and Why?”ꎬ The Asan Forumꎬ June 6ꎬ

2020ꎬ https: / / theasanforum.org / hedging-in-post-pandemic-asia-what-how-and-why / ꎻ 查雯:«大国竞争升级下对冲

战略的瓦解与延续»ꎬ«外交评论»2021 年第 4 期ꎬ第 23-25 页ꎮ

第4页

形式ꎻ主要策略包括避免选边、强化主导和拓宽选择ꎮ① 东南亚国家的首要担忧是中美全面对抗ꎬ

其次是避免东盟被边缘化ꎬ最后才是中国地区影响力进一步强化ꎮ 面对中美在东南亚的基础设施

投资竞争ꎬ大多数国家同时与中美建立基础设施投资合作关系ꎬ在积极接触和有限疏离之间游

走ꎮ② 比如ꎬ东南亚国家积极响应中国的共建“一带一路”倡议ꎬ同时新加坡、越南、菲律宾等国也与

美国签订了基础设施投资备忘录ꎮ③ 印尼重视“全球海上支点”计划与共建“一带一路”的对接ꎬ同

时又不断深化与日本的伙伴关系ꎬ重点关注基础设施建设、海上安全和政策磋商ꎮ④

第三类研究采用“安全化”理论ꎬ通过“发展—安全”关联ꎬ讨论大国对东南亚基础设施建设投

资的安全化及其对地区安全关系和安全秩序的塑造ꎮ 安全化是一种激进的政治化ꎮ 哥本哈根学派

认为ꎬ任何公共问题都有可能从非政治化走向被政治化ꎬ进而走向被安全化ꎮ 安全是自我参照的实

践ꎮ 正是在这样的实践中ꎬ某些问题变成了安全问题ꎬ不是因为其真的涉及到“生存性威胁”ꎬ而是

因为这些问题是被作为威胁提出来的ꎮ⑤ 基建安全化是通过两个相互关联的路径实现的ꎬ一是基

础设施建设关乎地缘政治塑造ꎬ二是发展中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往往与大国对外援助或发展

合作相关联ꎮ⑥ 大国在东南亚的竞争加剧了该地区基础设施建设投资的政治化和安全化ꎮ 以基础

设施建设为主要内容的对外援助与发展合作被看作是重塑地区地缘政治格局、构建新的发展规则

和金融制度的战略ꎻ由于基础设施建设与经济社会发展高度关联ꎬ所以基础设施建设投资能够影响

发展—安全互动ꎬ从而塑造地区安全关系、改变既有地区安全秩序ꎮ⑦

上述 3 类研究对理解基建投资的安全化、大国在东南亚的基建竞争及其对地区地缘政治和安

全秩序的影响做出了重要的贡献ꎮ 但是它们也存在一个共同问题和明显的局限性ꎬ那就是没有脱

离中心—边缘的叙事架构ꎬ都采取大国中心叙事ꎬ将本地行为体视做承受区外大国影响的客体ꎮ

“对冲”相关研究看似以东南亚国家为主体ꎬ但实际是“冲击—反应”模式的再现ꎬ东南亚国家处于

被冲击或边缘的地位ꎬ其“对冲”策略主要是被动的反应ꎬ没有充分反应东南亚国家在基础设施建

设、经济发展或者以发展促安全等方面的自觉与能动ꎬ基本上忽视了其作为本地行为体的主体地位

和主体视角ꎮ 事实上ꎬ就国际和地区秩序而言ꎬ霸权秩序和等级体系已经失去合法性ꎬ多元秩序和

全球地方化使得大国不再是国际或次级国际体系中的唯一中心ꎬ地方行为体和小行为体的能动作

用对秩序的塑造更加彰显ꎮ 东南亚各国多次表示不在大国之间选边站队ꎬ且强调东盟中心和东盟

?4?

Evelyn Gohꎬ“Southeast Asian Strategies toward the Great Powers: Still Hedging after All These Years?”ꎬ The

Asan Forumꎬ February 22ꎬ 2016ꎬ https: / / theasanforum.org / southeast-asian-strategies-toward-the-great-powers-still-

hedging-after-all-these-years/ .

Cheng-Chwee Kuikꎬ“ Irresistible Inducement? Assessing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n Southeast Asia”ꎬ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ꎬ June 15ꎬ 2021ꎬ https: / / www.cfr.org / blog / irresistible-inducement-assessing-chinas-belt-

and-road-initiative-southeast-asia.

参见美国财政部ꎬhttps: / / home.treasury.gov / news/ press-releases/ sm793ꎮ

Ardhitya Eduard Yeremia Lalisang and Darang S. Candraꎬ“Indonesia?s Global Maritime Fulcrum & China?s Belt

Road Initiative: A Match Made at Sea?”ꎬ Friedrich-Ebert-Stiftungꎬ April 2020ꎬ https: / / asia.fes.de / news/ indonesias-

global-maritime-fulcrum-chinas-belt-road-initiative-a-match-made-at-sea-1.

巴瑞?布赞、奥利?维夫、迪?怀尔德:«新安全论»ꎬ朱宁译ꎬ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ꎬ2003 年ꎬ第 32-34 页ꎮ

毛维准:«发展—安全互动中的全球基础设施议题»ꎬ«世界经济与政治» 2021 年第 5 期ꎬ第 92-118 页ꎻ毛

维准:«大国基建竞争与东南亚安全关系»ꎬ«国际政治科学»2020 年第 2 期ꎬ第 112-114 页ꎻMatthew P. Goodman and

Jonathan E. Hillmanꎬ“Asia?s Next Act: Infrastructure Reshapes the Region”ꎬ CSIS Global Economics Monthlyꎬ Vol. 5ꎬ

No. 10 (2016)ꎬ pp. 1-2.

Ling Weiꎬ“Developmental Peace in East Asia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the Indo-Pacificꎬ” International Affairsꎬ

Vol. 96ꎬ No. 1 (2020)ꎬ pp. 193-198ꎻ 魏玲:«大变局下的中国与国际发展合作»ꎬ«亚太安全与海洋研究»2021 年第

1 期ꎬ第 39-43 页ꎮ

第5页

方式在地区合作中的基础规范地位ꎮ 基础设施建设是东南亚互联互通和东盟一体化的核心议程ꎬ

«东盟互联互通总体规划»是地区基建的总蓝图ꎬ各大国参与的地区互联互通的制度架构也是以东

盟为中心的架构ꎮ 因而ꎬ东南亚国家和东盟对自我利益的界定、自主发展战略的制定以及由此产生

的对大国基建竞争的主动塑造ꎬ对理解地区秩序的演变具有重要意义ꎮ

三、基建、战略自主与地区发展秩序

本文接受国际政治研究中关于基建的基本假定ꎬ即基建是空间政治权力的实施ꎬ对于国际政

治、经济和社会秩序的塑造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ꎮ 既有研究大多讨论大国通过地区基建竞争对地

区战略环境和体系秩序的塑造ꎬ本文试图将这个过程中失去的一环ꎬ也是重要性不断彰显和强化的

一环———地区战略自主———补充并凸显出来ꎬ重点讨论在大国基建竞争情境中ꎬ地区行为体是如何

发挥能动作用ꎬ将大国竞争性基建投入纳入其自主发展过程、自觉构建地区秩序的ꎮ

(一)基建、权力与地区秩序

基础设施可以改变“信息、资源和人口的流动方向、汇集方式和交互的结果”ꎬ①构建权力、治理

和秩序ꎬ因此基建被视为大国地区竞争的工具ꎮ 基础设施是人造的物理网络ꎬ使货物、人员、信息、

观念等要素得以跨越空间实现流通ꎬ是支撑现代社会的网格ꎬ构成人们日常生活的环境ꎮ② 对于国

家而言ꎬ基础设施具有潜在的空间政治权力ꎬ影响政治和社会的运转ꎬ不仅建构国家能力ꎬ而且塑造

国家运用能力的方式ꎬ塑造国家—社会关系和国家治理ꎮ 基础设施的投资与建设涉及到国家对经

济资源、福利资源和合法性资源的控制与分配ꎬ涉及到国家权力对基层社会的渗透和塑造ꎮ③ 在东

南亚地区ꎬ基础设施建设是驱动地方发展、建设现代型国家和社会、构建现代治理的重要过程ꎬ也是

缩小地区各国之间发展差距、实现东盟互联互通和一体化的抓手ꎮ

由于大型基础设施建设项目投入资金大、建设周期长ꎬ且容易受到地方政治社会动荡风险的冲

击ꎬ因此国家在战略规划、融资和建设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ꎮ 东南亚地区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缺

口很大ꎮ 近年来中国、日本和美国等域外国家对东南亚地区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被视为它们对地

区发展秩序、安全秩序和规则秩序的塑造ꎬ是这些国家谋求战略存在、塑造地区政治经济与社会秩

序ꎬ甚至是构建战略通道和地缘政治影响力的竞争ꎮ

(二)多元主义、不对称与战略自主

大国竞争只是地区基建过程中的单向动力ꎮ 缺乏对大国行动发生的场域、地方实践和地方行

为体的自主与能动的考察ꎬ就难以真正了解基建竞争与地区秩序演变的关联ꎮ

首先ꎬ本项研究的一个重要前提假定是ꎬ世界秩序发生了深刻变化ꎬ美国霸权失去了合法性ꎮ

以 2008 年全球经济金融危机为转折点ꎬ世界已经进入以“深度多元主义”为特征的后西方秩序ꎮ④

西方主导的中心—边缘结构的世界秩序随着去殖民化、新兴经济体群体崛起和中国等新兴大国走

向世界舞台中央而逐步被消解ꎬ在权力、财富和文化 3 个主要维度上世界的多元性不断深化ꎮ 美国

依然是世界上实力最为强大的国家ꎬ但是美国和西方的相对实力优势持续下降ꎬ权力持续在横向和

纵向两个方向上流散ꎬ美国主导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陷入危机ꎬ美国霸权失去了合法性ꎮ⑤ 世界政

?5?

薛松:«海外基建与东南亚的国家基础权力»ꎬ«东南亚研究»2021 年第 2 期ꎬ第 20 页ꎮ

Brian Larkinꎬ“The Politics and Poetics of Infrastructureꎬ” Annual Review of Anthropologyꎬ Vol. 42 (2013)ꎬ p. 328.

薛松:«海外基建与东南亚的国家基础权力»ꎬ«东南亚研究»2021 年第 2 期ꎬ第 23-26 页ꎮ

阿米塔?阿查亚、巴里?布赞:«全球国际关系学的构建:百年国际关系学的起源和演进»ꎬ第 267 页ꎮ

秦亚青:«世界秩序的变革:从霸权到包容性多边主义»ꎬ«亚太安全与海洋研究»2021 年第 2 期ꎻ阿米塔?

阿查亚:«美国世界秩序的终结»ꎬ袁正清、肖莹莹译ꎬ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ꎬ2017 年ꎮ

第6页

治的行为体、议程、场域和运作模式充满了复杂性、偶发性和多样性ꎬ物质性和观念性的“结构洞”

持续增加ꎬ使得传统国际政治中的弱国和小国面临的制约减少、获得的赋能增多ꎬ自主性和能动性

增强ꎮ①

其次ꎬ大国与东南亚的互动是在特定关系结构中发生的ꎬ其界定性特征就是不对称ꎮ 不对称结

构既是物质性的ꎬ也是关系性的ꎬ塑造了域外大国与东南亚国家的互动心理与行动规律ꎮ 在物质实

力上ꎬ大小国家之间是不平等的ꎬ但仅是物质实力的不对等远不足以构成大国主导的等级秩序ꎮ 不

对称关系是指小国不可能对大国构成威胁ꎬ但大国也无法承受将自己的偏好和单边解决方案强加

给小国所造成的代价ꎮ 不对称结构下的典型互动方式是遵从—自主ꎬ这是富有张力的互动与议价

过程ꎮ 大国给予小国自主权以换取小国的遵从ꎬ或者说小国遵从大国以换取自身的自主权ꎮ 对于

大国来说ꎬ与小国互动的利益在于构建和维护于己有利的体系秩序ꎬ在这个过程中有效的关系管理

是维护可持续体系秩序和大国领导地位的关键ꎮ 小国虽然不大可能颠覆符合大国利益的体系秩

序ꎬ但却有足够的能力制造麻烦、破坏体系的稳定性和可持续性、抵制大国的领导ꎮ 因此ꎬ对于小国

来说ꎬ不对称结构不仅向其施加遵从大国的限制性要求ꎬ也赋予其自主与能动ꎬ获得大国对其空间、

身份与利益的承认ꎮ 即便是在正常、不受威胁的情况下ꎬ不对称关系中的小国也倾向于以各种常规

或非常规的手段来操控局面ꎬ而大国则试图将互动实践体系化ꎮ②

(三)自主、能动与应对策略

在域外大国竞相通过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对地区施加影响的过程中ꎬ东南亚国家出于自身经济

社会发展和政治稳定的需要ꎬ欢迎大国投资ꎬ但前提是大国必须承认和尊重其生存空间、独立身份

与国家利益ꎬ尊重其自主发展权力ꎮ 因此ꎬ在大国竞争之外ꎬ东南亚坚持发展自主、利用大国基建投

资服务自己的战略利益应该是基建叙事这枚硬币的另一面ꎮ

东南亚国家如何实现发展自主? 在多元主义大背景下的地区不对称互动中ꎬ东南亚国家的自

主发展权利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 在什么条件下ꎬ其发展自主得以强化或受到限制? 这些因素或

条件是否相互关联ꎬ又是如何相互作用的? 在外部结构性因素和大国竞争为常量的情况下ꎬ东南亚

国家的战略自主主要是通过调动自身能动来实现ꎮ 能动( agency)是指在不对称权力结构下ꎬ小行

为体将自身偏好转化为理想结果的能力ꎮ③ 近期相关研究表明ꎬ东南亚国家在调动自身能动、实现

政治经济利益和政权稳定等方面采取不同的办法ꎬ呈现出不同的模式和实现路径ꎬ比如ꎬ扩大和提

升地区制度、强化国内政治精英的领导、提升物质和经济实力、做强传统文化、利用国内政治合法性

竞争以及推动形成地区共同规范和共同愿景等ꎮ④ 由此可见ꎬ东南亚国家自主能力的来源和调动

自身能动的方式是多元的ꎬ国内和国际、行为体和结构、物质和理念等要素以不同的方式组合起来

在不同程度上发挥作用ꎬ任一要素对国家政策的影响似乎都不是决定性的ꎬ其重要性依具体情境的

不同而有所不同ꎮ

有学者初步建立了一个关于小国能动的分析模型ꎬ列举了影响小国能动的三大外生变量和三

?6?

Yong-Soo Eunꎬ“Reflection and Implication: Methodology and Theorisingꎬ” The Pacific Reviewꎬ Vol. 35ꎬ No. 2

(2022)ꎬ pp. 369-370.

Brantly Womackꎬ Asymmetry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hipsꎬ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ꎬ 2015ꎬ

pp. 1-21.

Cheng-Chwee Kuikꎬ“Elite Legitimiation and the Agency of the Host Country”ꎬ in Florain Schneider ( ed.)ꎬ

Global Perspectives on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Asserting Agency through Regional Connectivityꎬ Amsterdam: Am ̄

sterdam University Pressꎬ 2021ꎬ p. 219.

Yong- Soo Eunꎬ Amitav Acharya and Chanintira na Thalangꎬ“ Unpacking the Dynamics of Weak States?

Agency”ꎬ The Pacific Reviewꎬ Vol. 35ꎬ No. 2 (2022)ꎬ pp. 229-244.

第7页

大内生变量ꎮ 三大外生变量包括相对物质实力、大国竞争与干涉、地区制度与规范ꎻ三大内生变量

包括国内政治竞争、社会稳定和政府合法性、治理精英对国家国际角色的认知ꎮ 其中ꎬ大国竞争与

干涉和国内政治竞争与小国能动是负相关关系ꎬ起限制作用ꎻ其他变量与小国能动是正相关关系ꎬ

起到强化和促进作用ꎮ 在此基础上可以归纳出两种类型的小国能动ꎬ一种是通过强化正相关变量

实现的、讲求行动实效的、个体主义的能动ꎬ主要通过战略和政策行动来实施ꎬ比如直接谈判、提出

地区安全和经济倡议、积极参与争端管理和冲突解决等ꎻ另一种是通过弱化负相关变量实现的、含

蓄的、言语的和关系性的能动ꎬ比如建设多边制度和论坛、建立多元化的议程和沟通渠道、与大国建

立有限的基于具体议题的联合与结盟ꎬ以及与不同类型的甚至相互竞争的国家建立广泛的伙伴关

系、形成伙伴关系网络等等ꎮ 总之ꎬ无论小国在国际体系中的实力地位如何ꎬ都可以通过不同的战

略和政策行动不同程度地调动自身能动ꎬ不同程度地实现战略自主ꎮ①

本文讨论的中美基建竞争不是指狭义的两国在同一个具体基建项目上的竞争ꎬ而是广义的两

国在基建领域竞相加大对东南亚投入的系统性行动ꎮ 发展自主是指东南亚国家的领导人和政治精

英基于发展绩效合法性、聚焦国内经济发展、立足自身经济发展需要ꎬ自主制定发展战略与政策ꎬ包

括接受外来投资时进行自主战略选择ꎮ 这种发展自主具体表现为ꎬ立足本国需要主动提出发展倡

议ꎬ积极对接外国投资ꎬ或者对外国投资进行选择性接受和必要调整以适应本国发展需要ꎮ 东南亚

国家在大国竞争背景下调动自身能动、实现发展自主的主要机制包括主动发起倡议、进行国内立

法、引导和调动民意、引入第三方竞争与制衡等ꎮ 其目标是既利用大国投资实现本国经济发展利

益ꎬ又限制大国地缘政治影响力ꎬ维持中美在该国乃至东南亚地区影响力对比的相对稳定ꎬ维护地

区战略态势稳定ꎬ保持本国在大国之间主动运筹的空间ꎬ实现本国发展利益最大化和社会政治

稳定ꎮ

四、中美基建投资的差异与东南亚的认知

中美两国在东南亚的基建投资在规模和实践模式方面的差异较为显著ꎮ 有美国智库指出ꎬ与

中国相比ꎬ美国在东南亚的基建投资存在领域狭窄、资源匮乏、方向错误三大问题ꎮ② 东南亚国家

对中美两国基建投资的差异化认知已基本形成ꎬ总体上认为基建投资使得中国在东南亚的影响力

持续强化ꎮ 这是东南亚国家在中美基建竞争下根据自身需求进行自主选择的重要背景ꎮ

(一)中美在东南亚基建投资的差异

中美两国在东南亚的基建投资规模差距较大ꎮ 中国是东南亚地区基建项目的最大投资来源

国ꎬ投资规模远远超过了美国ꎮ 2008—2016 年中国通过官方发展援助、其他官方融资和私营部门

对东南亚基础设施的投资是美国的 40 倍ꎬ2016 年之后这个势头依然在延续ꎮ 近年来东南亚的民

意调查显示ꎬ中国被认为是在该地区最具影响力的国家ꎮ 这与中国在该地区的基建投资有很大关

系ꎮ 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U.S.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Finance Corporationꎬ DFC)是美国政府

推动海外基建投资的主要机构ꎬ在其成立的 2019 年只为一个亚洲基建项目进行了融资ꎬ即总额为

4000 万美元的缅甸宽带项目ꎮ 美国在东南亚地区基建投资不足的一个重要原因是ꎬ东南亚地区经

济发展所迫切需要的道路、桥梁、港口、机场等基础设施不是美国海外投资的强项ꎻ在美国擅长、又

?7?

Yong-Soo Eunꎬ“Reflection and Implication: Methodology and Theorising”ꎬ The Pacific Reviewꎬ Vol. 35ꎬ No. 2

(2022)ꎬ pp. 376-380.

“Urgent Issues in U.S.-Southeast Asian Relations for 2021”ꎬ Asia Foundationꎬ 2020ꎬ p. 25ꎬ https: / / asiafoun ̄

dation.org / wp-content / uploads/ 2021 / 01 / Urgent-Issues-in-US-Southeast-Asian-Relations-for-2021.pdf.

第8页

能满足东南亚国家需要的发电、信息通讯、医疗和工程等领域ꎬ美国投资者更愿意在美国本土市场

进行投资ꎮ①

具体而言ꎬ中美两国在东南亚基建投资的融资模式、基础设施建设标准和重点投资领域三个方

面都存在明显差异ꎮ 首先ꎬ中美基础设施投资的融资模式不同ꎮ 中国的基础建设投资主要依靠国

家开发银行、中国进出口银行、丝路基金等国有商业银行和政策性银行的双边贷款和投资ꎮ 此外ꎬ

中国也与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和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等开展合作ꎬ与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

组织等建立融资伙伴关系ꎬ并努力吸引私人投资ꎬ打造多支柱的基础设施融资结构ꎮ 美国主要利用

双边、多边贷款以及私营部门资本为基础设施项目筹集资金ꎮ“重建更好世界”计划特别强调要调

动私人资本ꎬ同时通过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千年挑战公司、美国国际开发署和其他一些项目融

资ꎬ并以谅解备忘录的方式与日本、澳大利亚和新加坡等地区伙伴合作开发相关项目ꎮ②

其次ꎬ中美基础设施投资与建设的标准不同ꎮ 中国在东南亚基础设施投资的融资审核和建设

标准较为灵活宽松ꎬ融资速度快ꎬ成本相对较低ꎬ因此能够在更短时期内加强贸易和区域联通ꎬ更快

地产生直接经济和社会效益ꎬ更符合低收入国家的实际发展需求ꎮ 美国则宣称坚持基础设施投资

的高标准ꎬ对投资项目进行严格审核ꎬ以提供高质量的基础设施ꎮ 比如ꎬ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把

投资目标限定为向市场经济转型的国家ꎬ宣称投资须符合人权和环保的高标准ꎮ③ 2018 年美国与

日本协调ꎬ将透明度、市场化融资、开放性基础设施和债务可持续确定为高质量基础设施投资的基

本原则ꎬ并积极推动在亚太经合组织框架下首先对这些标准和原则达成共识ꎮ 在蓝点网络机制下ꎬ

美国与日本和澳大利亚开展合作ꎬ在地区进行高标准项目认证ꎮ④

再次ꎬ中美两国基建投资的领域各有侧重ꎮ 中国的投资相对集中于硬性基础设施ꎬ而美国则更

倾向于软性基建项目ꎮ 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是“一带一路”倡议中的优先合作领域ꎬ中国投资努力构

建连接次区域、核心城市、经济中心和工业园区的一体化基础设施网络ꎬ投资重点集中于交通运输、

能源基础设施领域ꎬ尤其是大型的跨境铁路、公路与油气管道项目ꎮ⑤ 最近几年中国开始弥补软性

基础设施投资的不足ꎬ开发“健康丝绸之路” “数字丝绸之路”和“绿色丝绸之路”ꎮ⑥ 2019 年上半

年中国对东盟数字经济的投资高达 25 亿美元ꎬ超过了 2017 年的总额ꎮ⑦ 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

的重点融资领域包括能源、公共卫生、关键基础设施、数字技术以及小额商业贷款和女性企业家专

项资助项目等ꎮ 截至目前ꎬ该公司投资的项目绝大部分都是软性基建项目ꎬ只有两项硬性“建造

类”项目ꎮ“重建更好世界”计划引导私人资本进入 4 个关键领域ꎬ即气候变化减缓和适应、全球健

康、性别平等以及信息和通信技术ꎮ⑧

(二)东南亚对中美基建投资的认知

随着中美两国在东南亚基建投资实践的展开ꎬ当地逐渐形成了一些对两国基建投资的一般性

?8?

“Urgent Issues in U.S.-Southeast Asian Relations for 2021”ꎬ Asia Foundationꎬ 2020ꎬ pp. 23-25.

“Urgent Issues in U.S.-Southeast Asian Relations for 2021”ꎬ Asia Foundationꎬ 2020ꎬ p. 25.

参见美国国际发展金融公司网站ꎬhttps: / / www.dfc.gov / who-we-areꎮ

参见美国国际发展金融公司网站ꎬhttps: / / www.dfc.gov / our-work / indo-pacificꎮ

Office of the Leading Group for Promoting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ꎬ 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Progressꎬ

Contributions and Prospectsꎬ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s Pressꎬ 2019.

Caroline Crystalꎬ“The G7?s B3W Infrastructure Plan Can?t Compete with China. That?s Not the Point”ꎬ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ꎬ August 10ꎬ 2021ꎬ https: / / www.cfr.org / blog / g7s-b3w-infrastructure-plan-cant-compete-china-

thats-not-point.

Pradumna B. Rana and Xianbai Jiꎬ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mpacts on Asia and Policy Agendaꎬ Singa ̄

pore: Palgrave Macmillanꎬ 2020ꎬ pp. 100-101.

参见美国国际发展金融公司网站ꎬhttps: / / www.dfc.gov / our-work / infrastructureꎮ

第9页

看法ꎮ 总体而言ꎬ东南亚对中美两国投资都持欢迎态度ꎬ但在具体实践模式和长远战略影响方面也

不乏批评和担忧ꎮ

东南亚国家认为ꎬ中国拥有基础设施开发的关键资源和建设能力ꎬ中国的投资能够满足其建设

需求ꎬ直接拉动当地经济增长ꎬ缩小地区发展差距ꎬ推进东盟互联互通和经济一体化ꎮ① 首先ꎬ中国

将道路、桥梁、铁路和港口的网络化建设作为优先开发项目ꎬ大大提升了东南亚的联通水平、助力了

地区经济走廊建设ꎮ 其次ꎬ中国的融资方式能够调动更多的资金、提供更加优惠的贷款条件ꎮ 共建

“一带一路”倡议的投资总值估计超过 1 万亿美元ꎬ②中国在东南亚的基础设施投资金额远远超过

美国ꎬ成为民意调查中对东南亚最具经济和政治影响力的国家ꎮ③ 第三ꎬ中国具有成熟的大型基础

设施建设的技术、经验和管理能力ꎬ尤其是成本控制能力优于其他国家ꎮ 最后ꎬ中国基建投资具有

前瞻性ꎬ愿意将资金注入到最不发达、但同时也是最需要基础设施建设的地方ꎮ 而其他投资者则可

能因为这样的项目投资周期长、回报低、资金回流风险高而放弃ꎮ④

当然ꎬ对于中国的基建投资东南亚国家也不乏担忧ꎬ甚至在具体项目上有一些质疑和批评ꎮ 首

先ꎬ担忧主要是战略层面、由不对称结构导致的ꎮ 东南亚国家担心在贸易和基础设施融资方面对中

国过度依赖将影响其经济安全和外交自主ꎮ⑤ 其次ꎬ一些具体项目因其经济协同效应和社会环境

效应受到地方质疑而遇阻ꎮ⑥ 有的项目因为更倾向于使用中国的原材料和工人ꎬ未能在当地建立

有效的生产网络ꎬ对当地经济的带动作用有限ꎻ还有的项目对地方社会生态环境评估不足ꎬ对项目

实施过程中产生的移民问题和环境问题应对不力ꎮ⑦ 第三ꎬ东南亚国家的一些国内政治或地方政

治问题ꎬ比如地方治理中的能力不足与腐败问题、不计后果的借贷倾向、宏观经济的脆弱性等ꎬ导致

有的项目遭受“不透明、滋生腐败”等批评ꎬ有的被认为增加了地方的债务风险ꎮ⑧ 最后ꎬ一些西方

?9?

Pradumna B. Rana and Xianbai Jiꎬ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mpacts on Asia and Policyꎬ Agendaꎬ Singa ̄

pore: Palgrave Macmillanꎬ 2020ꎬ pp. 93-99.

Jonathan Hillmanꎬ“How Big is China?s Belt and Road?”ꎬ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ꎬ April 3ꎬ

2018ꎬ https: / / www.csis.org / analysis/ how-big-chinas-belt-and-roadꎻ Jonathan Hillmanꎬ“ Five Myths About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ꎬ The Washington Postꎬ May 31ꎬ 2019ꎬ https: / / www.washingtonpost. com/ outlook / five-myths/

five-myths-about-chinas-belt-and-road-initiative / 2019 / 05 / 30 / d6870958-8223-11e9-bce7-40b4105f7ca0_story.html.

Tang Siew Mun et al.ꎬ The State of Southeast Asia: 2020 Survey Reportꎬ 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ꎬ 2020ꎬ ht ̄

tps: / / www.iseas.edu.sg / wp-content / uploads/ pdfs/ eStateofSEASurveyReport_2020.pdf.

Linda Limꎬ“China?s Belt-and-Road Initiative: Future Bonanza or Nightmare?”ꎬ RSISꎬ CO18058ꎬ March 29ꎬ

2018ꎬ https: / / www.rsis.edu.sg / rsis-publication / rsis/ co18058-chinas-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future -bonanza -or -

nightmare / #.YbICN71BzfYꎻ Qi Linꎬ“Money Talks: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n Cambodia”ꎬ Global Risk Insightsꎬ

January 7ꎬ 2018ꎬ https: / / globalriskinsights.com/ 2018 / 01 / money-talks-chinas-belt-road-initiative-cambodia / .

Sanchita Basu Dasꎬ“Do the Economic Ties between ASEAN and China Affect Their Strategic Partnership?”ꎬ

Perspectiveꎬ No. 32 ( 2018)ꎬ 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ꎬ https: / / www.iseas. edu.sg / category / articles-commentaries/

iseas-perspective / iseas-perspective-2018 / page / 6 / ꎻ Kinling Loꎬ“US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Finance Corporation Tar ̄

gets Asia as Washington Seeks to Offer Alternative to Chinese Cash”ꎬ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ꎬ January 12ꎬ 2020ꎬ ht ̄

tps: / / www.scmp.com/ news/ china / diplomacy / article / 3045686 / us-international-development-finance-corporation-targets

-asia? module = perpetual_scroll&pgtype = article&campaign = 3045686.

Qi Linꎬ“Money Talks: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n Cambodia”ꎬ Global Risk Insightsꎬ January 7ꎬ 2018ꎬ

https: / / globalriskinsights.com/ 2018 / 01 / money-talks-chinas-belt-road-initiative-cambodia / .

Murray Hiebertꎬ“China?s Belt and Road Finds Southeast Asia a Tough Slog”ꎬ Perspectiveꎬ No. 95 ( 2020)ꎬ

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ꎬ https: / / www. iseas. edu.sg / category / articles - commentaries/ iseas - perspective / iseas - per ̄

spective-2020 / page / 6 / .

Pradumna B. Rana and Xianbai Jiꎬ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mpacts on Asia and Policy Agendaꎬ Singa ̄

pore: Palgrave Macmillanꎬ 2020ꎬ pp. 71-84ꎬ 107-108.

第10页

国家对中国的污名化建构了“透明度赤字”“债务陷阱”等叙事ꎮ①

对于美国的基建投资ꎬ东南亚国家首先是欢迎的ꎬ因其提供了地方发展所需要的资源和多样化

的选择ꎬ对其提出的“高标准”和“可持续”总体也持欢迎和支持的态度ꎮ 与此同时ꎬ东南亚国家对

美国的基建投资也抱有较深的怀疑ꎬ一是对其投资承诺和融资规模抱有怀疑ꎻ二是对其基建投资的

“价值驱动”表示质疑ꎮ 不少专家认为ꎬ受体制和预算限制ꎬ美国及其盟友无法筹集到类似“一带一

路”投资规模的资金ꎮ② 而且ꎬ由于硬性基础设施对私人融资的吸引力十分有限ꎬ所以以私人融资

为主的美国国际开发金融公司是否能够成功运行面临很大的不确定性ꎮ 2020 财年该公司面向全

球仅完成 299 亿美元的发展投融资ꎮ③ 美国基础设施投资强调“价值驱动”ꎬ强调民主制度和规则

建设ꎬ注重债务、环境和社会可持续性ꎮ 美国的方案固然能够为那些致力于向高质量基础设施转型

的国家提供一定的帮助ꎬ④但东南亚国家质疑ꎬ过于重视质量而忽略效率的投资是否能够真正有效

地缩小地区基础设施差距、助力地区经济发展ꎮ⑤ 比如ꎬ蓝点网络认证机制有助于推动建设高质量

的基础设施ꎬ但更高的标准将导致更严格的公众审查、更高的前期成本和更长的时间表ꎮ 还有批评

者认为ꎬ这种“高标准”反映的是发达国家的价值观ꎬ“一刀切”的做法忽视了受援国的特点和需求ꎬ

尤其是较为落后的发展中国家对关键基础设施的亟需以及相应配套措施的不足ꎬ包括法治薄弱、宏

观经济不稳定、信用质量低下ꎬ以及环境和社会层面存在的问题ꎬ⑥难以产生理想的效果ꎮ

五、东南亚应对中美基建竞争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ꎬ中美在东南亚的基建投资虽然存在一定的竞争性ꎬ但其投资规模和实践

模式有较大的差异ꎬ且具有较强的互补性ꎬ事实上丰富和深化了东南亚基建的多元格局ꎮ 东南亚国

家对中美基建虽然表示欢迎ꎬ但绝非处于被动接受或者被动卷入竞争的状态ꎬ而是保持着警惕和谨

慎ꎬ有着独立和理性的判断ꎮ 面对中美投资竞争ꎬ东南亚是否存在主动作为? 在实践中又是如何坚

持自主、发挥能动、实现自己发展利益最大化的呢? 下文选取了印度尼西亚和老挝两个案例ꎬ通过

过程跟踪探寻其中的关键要素与自主发展实现机制ꎮ 选择这两个案例主要出于两点考虑:一是两

国都拥有完成度较高的标志性基建项目ꎬ即印尼的雅万高铁和老挝的中老铁路ꎮ 二是两国在东南

亚国家中具有代表性ꎬ印尼是老东盟和海上东盟国家ꎬ在东盟发挥着领导作用ꎬ老挝是新东盟和陆

上东盟国家ꎻ就中美竞争和基建项目而言ꎬ两国也具有代表性ꎬ印尼被认为是中间派ꎬ与各大国及其

竞争性倡议都保持着相对的等距离ꎬ基本维持着亲疏平衡ꎻ老挝则被认为是亲近中国、积极支持

?10?

Sebastian Hornꎬ Carmen Reinhart and Christoph Trebeschꎬ“China?s Overseas Lending”ꎬ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Economicsꎬ Vol. 133 (November 2021)ꎬpp.1-32.

Kevin Chen ꎬ“Bridging Geopolitics and Infrastructure in Southeast Asia”ꎬ East Asia Forumꎬ August 20ꎬ 2021ꎬ

https: / / www.eastasiaforum.org / 2021 / 08 / 20 / bridging-geopolitics-and-infrastructure-in-southeast-asia / .

“Annual Management Report Fiscal Year 2020”ꎬ DFCꎬ https: / / www. dfc. gov / sites/ default / files/ media / docu ̄

ments/ DFC%20Annual%20Management%20Report%20FY%202020.pdf.

Caroline Crystalꎬ“The G7?s B3W Infrastructure Plan Can?t Compete with China. That?s Not the Point”ꎬ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ꎬ August 10ꎬ 2021ꎬ https: / / www.cfr.org / blog / g7s-b3w-infrastructure-plan-cant-compete-china-

thats-not-point.

John Taishu Pittꎬ“Balancing Accessibility and Quality in Blue Dot Network Infrastructure Finance”ꎬ East Asia

Forumꎬ November 18ꎬ 2021ꎬ https: / / www.eastasiaforum.org / 2021 / 11 / 18 / balancing-accessibility-and-quality-in-blue-

dot-network-infrastructure-finance / .

“Q&A: Srinivas Sampath on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in Southeast Asia”ꎬ Asian Development Bankꎬ August 9ꎬ

2021ꎬ https: / / www.adb.org / news/ features/ qa-srinivas-sampath-infrastructure-investment-southeast-asia.

第11页

“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ꎮ

(一)印度尼西亚:地区秩序、国内政治与自主发展

由于中美两国对东南亚的重大基建投资分别是在“一带一路”倡议和印太框架下实施的ꎬ且投

资领域各有侧重ꎬ尚未出现在某一特定基础设施投资建设项目上展开直接竞争的情况ꎬ因此印尼案

例主要考察印尼作为东南亚最大的国家和在东盟发挥领导作用的国家ꎬ是如何应对美国的印太战

略和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的? 印尼的应对是否声张了自己的地区秩序理念和自主发展权利?

印尼以自主发展应对中美基建竞争主要是在东盟战略、印尼国家发展战略和具体基建项目规

划 3 个层面实现的ꎮ 印尼政治精英的认知、对地区制度与规范的塑造能力及其驾驭地区政治过程

的能力是影响印尼发展自主与能动的重要因素ꎮ 2014 年佐科上台后ꎬ致力于解决长期困扰印尼发

展的基础设施落后的问题ꎬ按其设想在五年任期内总共需要投入 4000 亿美元ꎬ但国家财政每年可

支出的只有 200 多亿美元ꎬ亟需外国投资ꎮ 包括政府领导人和党派领导人在内的印尼政治精英对

外部世界和印尼国际地位的看法存在一定的矛盾性:一方面ꎬ他们认为印尼具有成为世界大国的巨

大潜力ꎻ另一方面ꎬ他们又表现出对全球化、西方化和外国资本进入印尼的担忧ꎮ 他们怀疑外国的

意图ꎬ认为应该保护本国和本国国民免受外国和外国资本的剥削ꎮ 民粹主义进一步加剧印尼政治

精英两面摇摆、自相矛盾的国际立场ꎮ 因此ꎬ他们在制定对外政策和战略时往往特别小心谨慎ꎬ注

意迎合国内民意ꎬ避免导致反对政治势力坐大ꎻ在与域外大国打交道时ꎬ尽量保持等距离外交和关

系平衡ꎬ在保持政治独立、发展自主的前提下争取最大经济收益ꎮ①

自 1967 年东盟成立以来ꎬ印尼就将东盟作为实现其对外政策目标的重要渠道ꎮ «东盟印太展

望»就是在印尼推动下形成的应对大国竞争的发展倡议与地区秩序愿景ꎮ 早在 2013 年印尼外长马

尔迪?纳塔勒加瓦就提出ꎬ东盟应谈判签署«印太友好合作条约»ꎮ 后来佐科政府的外长继承了

“印太合作”的想法ꎬ但去掉了“条约”内涵ꎮ 2018 年 4 月ꎬ印尼在东盟峰会上提出印太构想ꎬ希望

强化东盟中心ꎬ构建开放、包容、透明和基于规则的地区互动ꎮ 8 月ꎬ印尼在东盟外长会议上提交了

“印太合作”的概念文件ꎮ 11 月ꎬ印尼向东盟峰会提交«印太展望»概念文件ꎮ 2019 年 3 月ꎬ印尼召

开由东亚峰会成员国参与的印太合作研讨会ꎬ进一步向各方推介其印太方案ꎮ 6 月ꎬ第 34 届东盟

峰会正式通过«东盟印太展望»(以下简称«展望»)ꎮ 这份文件是印尼通过东盟渠道对美国印太战

略做出的回应ꎬ也是印尼带动地区国家发挥自身能动ꎬ自主规划地区经济发展和政治秩序的表现ꎮ

除了强调地区互动的东盟中心和秩序构建的开放包容等基本原则外ꎬ«展望»着重强调了地区国家

的经济发展关切ꎬ这一点正是印尼等地区国家认为美国印太战略投入不足的地方ꎮ «展望»提出ꎬ

地区经济合作应基于互利而非价值观ꎬ相关地区倡议应以第 6 届东亚峰会关于东盟互联互通的宣

言为指导ꎬ形成对«东盟互联互通总体规划 2025»的补充和支持ꎬ实现与东盟互联互通的无缝和全

面对接ꎮ 也就是说ꎬ无论是中国的共建“一带一路”倡议ꎬ还是美国的“蓝点网络”ꎬ都要与东盟互联

互通规划对接ꎬ融入东盟主导的地区基建规划与行动ꎮ②

在国家战略层面ꎬ2014 年 10 月佐科就任总统后提出“全球海洋支点”的战略构想ꎮ 11 月佐科

在东亚峰会上详细介绍了该构想的具体内容ꎮ 当时人们认为这是印尼强化其地区领导地位的宏大

战略ꎬ但是佐科第一任期的举措表明ꎬ该战略其实是务实的发展战略ꎬ真正想要重点解决的是基础

?11?

I Gede Wahyu Wicaksanaꎬ“How Does Indonesia Exercise Agency in the Contested and Complex Regional Envi ̄

ronment?”ꎬ The Pacific Reviewꎬ Vol. 35ꎬ No. 2 (2022)ꎬ pp. 302-303.

“ASEAN Outlook on the Indo-Pacific”ꎬ June 23ꎬ 2019ꎬ https: / / asean.org / storage / 2019 / 06 / ASEAN-Outlook-

on-the-Indo-Pacific_FINAL_22062019. pdfꎻ 刘阿明:«东盟对美国印太战略的认知与反应»ꎬ«南洋问题研究» 2020

年第 2 期ꎬ第 19-20 页ꎻ刘琳:«东盟“印太展望”及其对美日等国“印太战略”的消解»ꎬ«东南亚研究» 2019 年第 4

期ꎬ第 81-83 页ꎻ周士新:«‹东盟印太展望›及其战略启示»ꎬ«和平与发展»2020 年第 1 期ꎬ第 69 页ꎮ

第12页

设施问题ꎮ 佐科政府的技术官员们认为要加快大型和重点基础设施项目建设ꎬ提升印尼互联互通

水平和经济效率ꎮ 佐科还提出“海上高速公路”概念ꎮ 佐科政府当时计划在 5 年内新建或改建各

类公路、铁路 8600 公里ꎬ大坝 49 座ꎬ发电站 35000 兆瓦ꎬ港口 24 个ꎮ① 2015—2016 年印尼担任环

印度洋区域合作联盟主席国ꎬ主动寻求与印度洋地区国家的合作ꎬ将之作为“全球海洋支点”战略

的重要组成部分ꎮ 2018 年 7 月印尼联合印度发起沙璜深海港开发项目ꎬ发展海港基础设施ꎬ提升

该地区增长潜力ꎮ 同年ꎬ印尼与印度的关系升级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ꎬ“全球海洋支点”战略构想

的“印太”内涵持续深化ꎮ②

雅万高铁是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在印尼落地的最大项目ꎬ投资额达 45 亿美元ꎬ建成后的雅万

高铁将是拥有半数印尼人口的爪哇岛上的第一条高速铁路ꎬ印尼政府还计划将铁路延伸至东部城

市泗水ꎬ形成横跨爪哇岛的铁路大动脉ꎮ 围绕雅万高铁项目的各方博弈展现了印尼是如何维护发

展自主、应对大国基建竞争的ꎮ 首先ꎬ引发潜在投资方的竞争ꎬ并在内阁进行充分辩论ꎮ 起初中国

和日本都拿出竞标方案ꎬ并进行游说、展开激烈竞争ꎮ 中日方案的主要区别在于是否要求印尼政府

为借贷担保ꎮ 虽然日方的贷款利率更低ꎬ但是日方坚持要求印尼政府为 50%的贷款提供担保ꎬ所

以印尼最终选择了中国方案ꎮ 接下来ꎬ佐科内阁就中方方案进行了激烈的辩论ꎮ 财政部长等人质

疑高铁自身的盈利还贷能力ꎬ在佐科的坚持下ꎬ该项目才得以启动ꎬ但在文件中明确地将其界定为

企业之间的商业合作ꎬ免除了政府的担保和还贷责任ꎮ 其次ꎬ通过国内立法限制外国合作方的持股

比例ꎮ 印尼政府对涉及交通基础设施的外国投资特别敏感ꎬ国内立法规定ꎬ如果是与外国企业合资

建设ꎬ则外国企业对项目的控股不能超过 49%ꎮ 2015 年 10 月印尼—中国高铁有限公司在印度尼

西亚注册成立ꎬ中方企业联合体占股 40%ꎬ由 4 家印尼国有企业构成的印尼企业联合体占股 60%ꎬ

这保证了印尼方的项目主导权ꎮ 2017 年 5 月中国国家开发银行与印尼—中国高铁有限公司就雅

万高铁项目正式签署贷款协议ꎬ贷款 45 亿美元ꎬ期限 40 年ꎬ年利率 2%ꎬ宽限期 10 年ꎮ 由于印尼—

中国高铁公司是由双方国企构成的ꎬ因此贷款协议事实上确立了两国长期的金融合作关系ꎮ 再次ꎬ

国内政治反对派和民意压力迫使印尼政府与外国投资保持安全距离ꎬ将合作界定为商业合作ꎬ而非

政府间合作ꎮ 由于历史原因和印尼华人在其国内政治中的高度敏感性ꎬ印尼和中国对共建“一带

一路”项目有可能在印尼造成的政治影响非常谨慎ꎬ在合作中保持克制ꎮ 在基建人力资源方面ꎬ只

有在本地劳动力不足的情况下ꎬ印尼政府才鼓励招募外国工人ꎮ 雅万高铁项目由双方企业联合体

采取合资、合作建设与合作管理的方式建设和运营ꎮ 2022 年 7 月雅万高铁正线开始铺轨ꎮ③

(二)老挝:基建、发展绩效与合法化策略

老挝是东南亚小国和欠发达的新东盟国家ꎬ迫切需要发展援助、补齐基础设施建设短板ꎮ 与此

同时ꎬ老挝也是东南亚国家中与中国的战略合作关系最为紧密的国家之一ꎮ 2009 年中国和老挝的

?12?

刘畅:«试论印尼的“全球海洋支点”战略构想»ꎬ«现代国际关系»2015 年第 4 期ꎬ第 8-9 页ꎻWinarno Zainꎬ

“President Jokowi?s Infrastructure Projects: Quantity vs Quality”ꎬ The Jakarta Postꎬ February 23ꎬ 2015ꎻ I Gede Wahyu

Wicaksanaꎬ“How Does Indonesia Exercise Agency in the Contested and Complex Regional Environment?”ꎬ pp. 301-302.

陈榕猇:«从“群岛观”到“全球海洋支点”构想———印尼海洋政策形成及演变»ꎬ«东南亚研究»2021 年第 2

期ꎬ第 85 页ꎻ«BPKS 与印度投资者建立合作 发展沙璜海港基础设施»ꎬ«印度尼西亚商报» 2022 年 3 月 28 日ꎬ

http: / / www.shangbaoindonesia.com/ read / 2022 / 03 / 28 / economy-1648475111ꎮ

Frans-Paul van der Putten and Mirela Petkovaꎬ“The Geopolitical Relevance of the BRI: The Jakarta-Bandung

High-Speed Railway in Indonesia”ꎬ in Florian Schneider ( ed.)ꎬ Global Perspectives on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Asserting Agency through Regional Connectivityꎬ Amsterdam: Amsterdam University Pressꎬ 2021ꎬ pp. 202-206ꎻ 中国国家

铁路集团有限公司:«印度尼西亚雅万高铁项目»ꎬ2022 年 4 月 7 日ꎬhttp: / / www.china-railway.com.cn / gjhz/ jwxmjs/

201812 / t20181217_91350.htmlꎻ余谦梁、汪奥娜:«印尼雅万高铁正线开始铺轨»ꎬ新华网ꎬ2022 年 7 月 1 日ꎬhttp: / /

www.news.cn / 2022-07 / 01 / c_1128797440.htmꎮ

第13页

关系升级为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ꎻ2017 年两国领导人同意共同构建中老具有战略意义的命运共

同体ꎻ2019 年两国签署关于构建中老命运共同体行动计划ꎮ① 因此ꎬ老挝这样一个最需要外国基建

投资的东南亚小国如何应对中美基建竞争ꎬ尤其是在对接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时是否仍然

能够坚持发展自主、调动自身能动、实现利益最大化ꎬ具有典型意义ꎮ

2021 年 12 月 3 日中老铁路通车ꎬ这是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的旗舰项目ꎮ 老挝人民革命党

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通伦表示ꎬ“老中铁路是老挝‘陆锁国’变‘陆联国’战略深入对接‘一带一

路’倡议的纽带ꎬ是老挝现代化基础设施建设的一个重要里程碑ꎬ将极大促进老挝国家经济社会发

展ꎮ”②中老铁路为老挝提供了参与全球和区域供应链的通道ꎬ可以带动老挝在贸易、投资、旅游和

工业发展等领域的显著增长ꎬ产生直接经济和社会效益ꎮ 据估算ꎬ随着中老铁路的开通ꎬ老挝对华

出口有望增长 60%ꎬ每年可接待中国游客超过 100 万人次ꎮ③ 中老铁路也使得中国与东南亚的陆

海联运国际物流通道更加便捷通畅ꎬ④为早在上个世纪 90 年代就提出来兴建的泛亚铁路中线的全

线贯通创造了条件ꎮ

在中老典型的不对称实力结构下ꎬ就二者在基建投资和互联互通领域的互动而言ꎬ相关研究大

多强调作为资本和技术提供者的中国的主动作为ꎬ很少关注实力处于明显弱势一方的老挝的自主

和能动ꎮ 然而现实情况是ꎬ外国投资的基建项目是否ꎬ以及在多大程度上、以何种方式得以顺利实

施ꎬ主要取决于投资目的地国的自主与能动ꎬ尤其是该国执政精英的利益认知和政治合法化的策略

选择ꎮ 基础设施建设不仅仅涉及经济问题ꎬ也是至关重要的政治问题ꎮ 对于现代化进程中的东南

亚国家而言ꎬ基础设施建设是经济增长的先决条件ꎬ而经济增长绩效又是政治合法化的关键ꎮ 因

此ꎬ基于经济发展绩效的政治合法化、政治领导人的远见和精英阶层的利益是一个国家发展自主的

动力来源ꎬ而该国应对大国基建竞争和对接基建倡议时的能动是通过政治合法化的策略选择实现

的ꎮ 政治合法化是指处于统治地位的政治精英针对竞争对手和选民群体ꎬ合理化并巩固其权威和

统治地位的过程ꎮ 在面对大国基建竞争时ꎬ发展绩效和精英利益驱动的政治合法化策略包括积极

策略ꎬ比如提出倡议、施加影响和重复谈判ꎬ也包括消极策略ꎬ比如否决、拖延应对大国倡议ꎬ或与大

国拉开距离等ꎮ⑤

与人们的普遍假设不同ꎬ中老铁路项目并不是中方推动建设的ꎬ而是老挝政治精英基于发展绩

效合法化主动向中方倡议和争取的ꎮ 早在 21 世纪初ꎬ老挝领导人就向中方领导人提出合作修建铁

路、化解老挝“陆锁国”困境的想法ꎮ 这与中国当时正在推动的企业“走出去”战略恰好契合ꎮ 于是

?13?

«中国同老挝的关系»ꎬ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网站ꎬ2022 年 6 月ꎬhttps: / / www. mfa. gov. cn / web / gjhdq_

676201 / gj_676203 / yz_676205 / 1206_676644 / sbgx_676648 / ꎮ

«习近平同老挝人民革命党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通伦共同出席中老铁路通车仪式»ꎬ中华人民共和国外

交部网站ꎬ2021 年 12 月 3 日ꎬhttps: / / www.mfa.gov.cn / web / gjhdq_676201 / gj_676203 / yz_676205 / 1206_676644 / xgxw_

676650 / 202112 / t20211203_10462111.shtmlꎮ

Vannarith Chheangꎬ“ BRI Projects in Cambodia and Laos Roll On Despite Covid - 19”ꎬ Perspectiveꎬ No. 99

(2021)ꎬ ISEAS-Yusof Ishak Instituteꎬ https: / / www.iseas.edu.sg / articles-commentaries/ iseas-perspective / 2021-99-bri

-projects-in-cambodia-and-laos-roll-on-despite-covid-19-by-vannarith-chheang / ꎻ Cheng-Chwee Kuikꎬ“ Irresistible

Inducement? Assessing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in Southeast Asia”ꎬ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ꎬ June 15ꎬ 2021ꎬ

https: / / www.cfr.org / blog / irresistible-inducement-assessing-chinas-belt-and-road-initiative-southeast-asia.

孙广勇:«中老铁路推动地区经济发展»ꎬ«人民日报»2022 年 7 月 22 日ꎮ

Cheng-Chwee Kuikꎬ“Elite Legitimation and the Agency of the Host Country: Evidence from Laosꎬ Malaysiaꎬ

and Thailand”ꎬ in Florian Schneider ( ed.)ꎬ Global Perspectives on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Asserting Agency

through Regional Connectivityꎬ Amsterdam: Amsterdam University Pressꎬ 2021ꎬ pp. 219-221.

第14页

中国就老挝铁路项目开展了可行性研究ꎮ 2009 年两国就合作修建铁路达成一致意见ꎮ① 2010 年 4

月老挝和中国签署«关于铁路合作的谅解备忘录»和«关于深化落实合作备忘录的会谈纪要»ꎬ将中

老铁路项目确定了下来ꎮ 2010 年 12 月老挝国会批准了中老铁路计划ꎮ 2015 年 11 月两国政府签

署«中老两国间铁路基础设施合作开发和中老铁路项目合作协议»ꎮ 2016 年 8 月老中铁路有限公

司在老挝完成注册ꎬ其中老挝国家铁路公司占股 30%ꎬ中方企业占股 70%ꎮ 同年中老铁路被列为

老挝第八个五年计划的优先项目ꎮ 2016 年 12 月中老铁路项目全线开工仪式在老挝琅勃拉邦省举

行ꎮ 2017 年中老铁路合作企业分别于 3 月和 4 月在琅南塔省段和乌多姆塞省段开启隧道挖掘工

作ꎬ中老铁路建设工作真正启动ꎮ②

从提出倡议、签署合作备忘录到真正启动ꎬ中老铁路项目大约历时 10 年ꎮ 对于老挝这样一个

发展中的东南亚小国来说ꎬ这个投资总额约 70 亿美元的大项目之所以能够推进ꎬ主要还是老挝政

治精英基于经济发展绩效合法化ꎬ一方面进行国内政治博弈ꎬ另一方面反复与中方谈判ꎮ 项目从一

开始就受到各种批评和质疑ꎬ有人认为该项目不仅会使老挝掉入债务陷阱ꎬ还会让其面临过于依赖

中国的风险ꎻ有人质疑该项目可能存在透明度、资源、劳工标准、拆迁、土地补偿、环境等方面的问

题ꎻ甚至还有人担心大批中国工人涌入老挝、争抢当地人的工作机会ꎮ③ 针对这些质疑ꎬ老挝政治

精英一方面就相关具体问题反复与中方谈判ꎬ另一方面在内部进行了激烈的辩论ꎬ直到 2016 年才

最终形成决议ꎬ将中老铁路项目列为老挝八五计划的优先项目ꎬ并于次年破土动工ꎮ 在这个过程

中ꎬ老挝推动工程建设的最大驱动力来自基于发展的绩效合法化ꎬ起到保障作用的是老挝执政党人

民革命党的坚强领导ꎮ

老挝执政党的绩效合法化与其建立的国家叙事紧密关联、相互建构ꎬ即将老挝从“陆锁国”转

变为“陆联国”ꎬ使老挝人民摆脱世代贫困ꎮ 老挝是东南亚唯一的内陆国家ꎬ被联合国贸发组织列

为最不发达国家之一ꎬ脆弱的基础设施是制约其经济发展的最重要原因ꎮ④ 如何将地理劣势转化

为地理优势? 改善基础设施ꎬ将“陆锁国”变为“陆联国”成为老挝经济发展战略的核心ꎮ 而这个战

略的重中之重就是建设一条南北向的铁路ꎬ北接中国ꎬ南至更为发达的东南亚国家ꎮ 老挝领导人把

这条铁路比作“铁河”ꎬ认为它将提升老挝互联互通水平、吸引投资、促进多个领域的增长和总体经

济发展ꎮ 据报道ꎬ老挝前副总理宋沙瓦?凌沙瓦在中老谈判和推动老挝国会批准该项目方面发挥

了重要作用ꎮ⑤ 2016 年 12 月时任老挝总理通伦率领十多位部长和省长出席中老铁路全线开工仪

式ꎬ亲自铲沙敲锣宣布开工ꎮ⑥ 2021 年 10 月中老铁路首列动车组正式交付ꎮ 老挝公共工程运输部

?14?

Cheng-Chwee Kuikꎬ“Elite Legitimation and the Agency of the Host Country: Evidence from Laosꎬ Malaysiaꎬ

and Thailand”ꎬ pp. 222-223.

«中老铁路项目»ꎬ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ꎬ2021 年 12 月 31 日ꎬhttp: / / www. china-railway. com. cn /

gjhz/ jwxmjs/ 201812 / t20181217_91357.htmlꎻ杨卓娟:«“一带一路”倡议下中老铁路的昨天、今天和明天»ꎬ中国—东

盟研究院ꎬ2017 年 5 月 8 日ꎬhttps: / / www.sohu.com/ a / 139056826_402008ꎮ

Cheng-Chwee Kuikꎬ“Elite Legitimation and the Agency of the Host Country: Evidence from Laosꎬ Malaysiaꎬ and

Thailand”ꎬ p. 224ꎻ Yu Hongꎬ“The China-Laos Railway: A ‘Game Changer’ for Laos?”ꎬ EAI Commentaryꎬ No. 14 (De ̄

cember 16ꎬ 2021)ꎬ https:/ / research.nus.edu.sg / eai / wp-content / uploads/ sites/ 2/ 2021/ 12/ EAIC-44-20211216-1.pdf.

Buavanh Vilavongꎬ“Laos in 2015: A Pivotal Year in Moving towards the AEC”ꎬ Southeast Asian Affairs 2016ꎬ

pp. 169- 179ꎻ Dean Forbes and Cecile Cutlerꎬ“ Laos in 2004: Political Stabilityꎬ Economic Opening”ꎬ Asian Surveyꎬ

Vol. 45ꎬ No. 1 (2005)ꎬ pp. 161-165.

Cheng-Chwee Kuikꎬ“Elite Legitimation and the Agency of the Host Country: Evidence from Laosꎬ Malaysiaꎬ

and Thailand”ꎬ pp. 225-226.

«中老铁路全线开工仪式在老挝琅勃拉邦举行»ꎬ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琅勃拉邦总领事馆网站ꎬ2016 年 12 月

25 日ꎬhttp: / / luangprabang.china-consulate.gov.cn / jmhz/ 201612 / t20161225_5243545.htmꎮ

第15页

部长万沙瓦表示ꎬ老挝党和政府高度重视中老铁路项目ꎬ“澜沧号”动车组是由通伦总书记亲自组

织审定设计方案ꎬ潘坎总理亲自命名的ꎬ老挝政府正式提出希望在老挝国庆日开通这条铁路ꎮ①

2021 年 12 月ꎬ已出任老挝国家主席的通伦在通车仪式上表示ꎬ中老铁路“按期圆满竣工并交付通

车ꎬ这是老挝各族人民迎接建国 46 周年的宝贵礼物”ꎮ②

由于中美基建投资规模、模式和领域的不同ꎬ两国在东南亚的基建投资竞争主要是战略竞争ꎬ

暂时还未出现在大型具体基建项目上直接竞争的情况ꎬ因此东南亚的应对主要是提出和实现自主

发展战略ꎬ在地区大战略上应对的是美国的印太战略ꎬ在大型基建项目上主要涉及的是与中方“一

带一路”倡议的对接ꎮ 从印尼和老挝两个案例可以看出ꎬ尽管东南亚国家与中美两国存在巨大的

实力差异ꎬ且东南亚国家是被援助和吸引投资的一方ꎬ但无论是东盟领导国印尼ꎬ还是欠发达的老

挝ꎬ都发挥了较强的能动ꎬ提出并顺利推进了自主发展的倡议和规划ꎮ 印尼推动达成«东盟印太展

望»ꎬ强调东盟中心ꎬ强调东盟互联互通在印太议程中的优先地位ꎻ在国家发展规划中提出海上互

联互通ꎬ对接中方的“一带一路”倡议ꎬ并采取国内立法等措施掌握雅万高铁的主动权ꎮ 老挝以“陆

锁国”变为“陆联国”为国家叙事ꎬ构建基于发展的绩效合法化ꎬ主动倡议并积极推动实现中老铁路

建设ꎮ 在两个案例中ꎬ自主发展是应对的核心内容ꎬ国内政治精英对地区政治和国内政治进程的塑

造是应对的主要机制ꎮ

六、结语

脆弱的基础设施是制约东南亚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和东盟共同体建设的瓶颈ꎮ 据亚洲开发银行

评估ꎬ在 2016—2030 年间ꎬ该地区的基建投资缺口大约是 2.8 万亿美元ꎮ③ 可以预见ꎬ随着东南亚

在全球战略和经济体系中的重要性不断提升ꎬ大国在东南亚的基建投资竞争会进一步加剧ꎬ继而影

响更大范围地区ꎬ甚至国际秩序的塑造ꎮ 东南亚国家既是基建投资的对象和客体ꎬ也是地区经济发

展和政治进程的战略主体ꎮ 既有研究大多沿袭传统的中心—边缘叙事ꎬ忽视地方行为体的自主与

能动ꎬ导致大国基建与地区秩序研究中地区主体的丧失ꎬ形成片面叙事和不平衡的认知ꎬ甚至出现

大国或大国竞争单方面构建地区秩序的思维ꎮ 本文试图对现有研究做一些补充ꎬ还原地区国家在

地区基建中的发展主体地位ꎬ探究其在大国竞争中是如何调动自身能动实现发展自主的ꎮ 小国战

略自主之所以成为一个有意义的研究课题ꎬ其前提条件是世界政治秩序的深度多元化ꎬ以及在此背

景下大国竞争对小国自主产生的既限制又赋能的双重作用ꎮ 在典型的不对称结构中ꎬ大国越是想

要塑造和维护体系ꎬ就越需要尊重小国的战略自主ꎮ 近期已经有一些研究关注小国能动及其作用

机制ꎬ对多个层面的物质、制度、规范变量及其互动进行了讨论ꎮ 本文结合印度尼西亚和老挝两个

案例的研究ꎬ指出国内政治稳定和基于发展的政府绩效合法化是发展自主的主要动力ꎬ政治精英对

地区和国内政治进程的塑造是东南亚国家调动自身能动、实现发展自主的主要机制ꎮ 地区发展自

主与小国能动研究对于理解演变中的地区和国际秩序具有重要意义ꎮ

当然ꎬ强调东南亚国家的发展自主并不是要夸大小国塑造国际秩序的能力ꎮ 小国战略自主是

有条件的ꎬ也是有限度的ꎬ其制约因素包括国际秩序的性质、国际体系的主导进程、大国竞争的性质

?15?

«中老铁路首列动车组正式交付»ꎬ中华人民共和国驻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大使馆网站ꎬ2021 年 10 月 16

日ꎬhttp: / / la.china-embassy.gov.cn / xwdt / 202110 / t20211016_9547514.htmꎮ

«习近平同老挝人民革命党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通伦共同出席中老铁路通车仪式»ꎬ新华网ꎬ2021 年 12

月 3 日ꎬhttp: / / www.xinhuanet.com/ photo / 2021-12 / 03 / c_1128129279_2.htmꎮ

“Urgent Issues in U.S.-Southeast Asian Relations for 2021”ꎬ Asia Foundationꎬ 2020ꎬ p. 25ꎬ https: / / asiafoun ̄

dation.org / wp-content / uploads/ 2021 / 01 / Urgent-Issues-in-US-Southeast-Asian-Relations-for-2021.pdf.

第16页

与烈度等ꎮ 东南亚国家应对中美基建竞争需要把握好遵从与自主之间的张力ꎬ平衡好发展自主与

发展依赖ꎮ 对中美两国而言ꎬ需要管理好不对称关系ꎬ充分考虑地区国家的实际利益与安全关切ꎬ

构建积极、合作、本土化的经济和政治议程ꎬ通过给予地区行为体更大的战略自主来扩大大国互动

空间ꎬ防范、化解双边或阵营性对抗、冲突ꎬ维护体系稳定ꎬ维护自己的长远战略利益ꎮ

[责任编辑:穆 琳]

Asymmetry and Developmental Autonomy:

Southeast Asia Engaging China and the U.S. in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Competition

WEI Ling

ꎬ LIU Shuqi

(1.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ꎬ University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and Economicsꎬ Beijing 100029ꎻ

2. 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ꎬ China Foreign Affairs Universityꎬ Beijing 100037)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ꎬ China and the United States have seemingly stepped into the competition in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in Southeast Asia. Howeverꎬ relevant literature mostly tends to treat Southeast Asian countries as objects of major

powers? strategic movesꎬ neglecting the increasingly strengthened autonomy and agency of local actors in a world going deep ̄

ly plural. Resuming the subjectivity of local actorsꎬ this paper examines how Southeast Asian countriesꎬ as weaker actors in

typically asymmetric power structuresꎬ perceive and proactively engage competitive 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s from China

and the U.S. The authors raise the idea of developmental autonomy and study the cases of Indonesia and Laos. It is found

that developmental autonomy of these two countries has been driven mainly by political stability and development-based

performance legitimizationꎬ and has been realized by political elites through mobilization of agency in shaping domestic and

regional processes. It is believed that the study of developmental autonomy and agency of local actors can enrich the general

understanding and knowledge of regional and world orders in evolution.

Key words: asymmetryꎬ developmental autonomyꎬ Southeast Asiaꎬ Chinaꎬ the United Statesꎬ infrastructure

?16?

百万用户使用云展网进行微信翻页书制作,只要您有文档,即可一键上传,自动生成链接和二维码(独立电子书),支持分享到微信和网站!
收藏
转发
下载
免费制作
其他案例
更多案例
免费制作
x
{{item.desc}}
下载
{{item.title}}
{{toast}}